林亿璇是被梦吓醒的。
梦里混沌，凌乱。
她头疼得厉害，并不想回忆梦中的情节。梦里面，其实无非是那些黑暗的回忆夹杂些毫无逻辑的片段。每每压力过大，这些记忆就会席卷而来，扰的她心神不宁。
厚重的窗帘紧闭，手机静音，助理也被她打发出去，她依稀记得自己交代姗姗，不是世界末日就别叫她。
梦里黑漆漆的，房间也黑漆漆的，她抬手寻找床头灯，没摸到开关，把自己给摔地上了。她偶尔睡相不好，这回竟然滚到床尾。
掉下床的当口，地上的手机无声地亮了，是经纪人柳洋拨来的电话。她捞过手机，接通电话。
“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她嗯了一声，才发现嗓子哑了，喉咙痛，额头也有些烫。不知道是感冒，还是睡得太久而发热。
“你都不知道我跟你打了多少个电话，要过去找你，姗姗拦着不让我进门。你这助理也是有趣，人是我招来的，她对你却是忠心的很。”柳洋说话总是不受听，虽然她陈述的是事实，但是这味儿听起来，却是一边讽刺林亿璇，一边贬低姗姗。
林亿璇已经习惯了柳洋这副拿腔拿调的样子，这会儿帮姗姗打着圆场：“怪我，我说要是让谁打扰我睡觉，我就开了她。刚毕业的小姑娘，吓唬一下就不行了。”
柳洋在那边哈哈地笑出声来，林亿璇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线争先恐后地便往房间里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十月，天气晴朗，秋高气爽的时候。
“既然醒了，晚上就一起出来吃顿便饭。”
林亿璇迟疑：“和谁？”
“还能有谁，孔易呗，跟我提好几回了，你拍戏那么忙，我推好几回，实在推不过……”
林亿璇安静地听着柳洋的一通半真半假的“诉苦”。
“我可跟你说，这顿饭不白吃，孔总说了，他们公司最近正在物色产品代言人。”
林亿璇抿了抿唇，刚刚睡醒，还有些不舒服的昏沉感。
孔易的公司不在宿城，宿城除了影视拍摄基地，也没有什么企业或者工厂，抑或是旅游景点。他来这里一趟，大概率是因为她。
她虽然现在做了演员，但始终没有学会和商人打交道，这类圈外的有钱人三不五时地就找圈子里半红不紫的小明星吃吃饭喝喝酒，要么陪着出国旅游一圈都是常事，为的无非是给无聊的人生找找乐子。
林亿璇自知自己是个笨拙的人，应付不来这些，但是已经进了娱乐圈，她又没什么背景，对于那些大老板，最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柳洋当然不是为了她着想才把孔易的邀请推个好几回，她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肯定要从孔易那里换点什么来，她才会放林亿璇去。
“哦，他答应你什么了？”她淡淡地问。
“博丽雅的代言。”
“给谁？”
“当然是你啊。”
博丽雅是国产电动牙刷的牌子，虽然是国产，但口碑不错，她的代言资源一直不怎么样，能拿这个层次的代言，她并不吃亏。
而且，虽然代言费经柳洋的手，到她手里并没有多少钱，但是拍拍广告，偶尔配合宣传站台，比拍一部戏来说，要轻松的多。
林亿璇微微挑眉：“好，时间地点，你发我。”
柳洋在那边开心地应声，她默默挂了电话，缩回被子里。
柳洋的话，她现在只敢信一半。
就在去年，柳洋签了两个刚20岁的新人，其中一个抢了她一个化妆品的代言，另一个被柳洋以她林亿璇师妹的名头强行捆绑塞进剧组，演技跟不上，每天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回头她反倒里外不是人，遭到几方的埋怨。要知道，她是职校毕业，那位却是正经电影学院的学生，她哪里能高攀得起这样的师妹。
5年前，她17岁，从职校毕业，拖着个行李箱就去传说中遍地是机会的横店当群演。
第一年，演遍了丫鬟，小贩，ji女之类的草根角色，后来无意给一个女演员当替身，大冬天的跳湖里，虽然冻得直哆嗦，但是到手2000块，是普通群演一天收入的十倍，后来她就经常去应聘一些替身的活儿。
到第二年，她被一个选角导演相中，让她女扮男装，演男主的至交好友，白面书生。
她并不是女生男相，但胜在个子高，将男装扮相上身，加上举手投足对男人的模仿，荧屏里的她就活脱脱是个清俊的公子哥。
人是需要机会的，林亿璇走过的背运几乎让她的人生坠入深渊，但是机遇来的也比别的群演快，19岁，她因为反串而在横店的群圈子里有了姓名。
不过，那时候她除了比公会里其他的人演配角的机会多一点外，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而柳洋适时出现，说要签她。
要想从草根往上爬，没有人捧而仅仅靠自己单打独斗，配角便是永远的天花板。她见第一面就不太喜欢柳洋，但柳洋能给她最大的可能，而且当时能立刻给她一大笔钱。
她当时很需要钱。
*
林亿璇以前和孔易见过，是一次商业酒会上，孔易是富二代出来创业，他的事业的确做出来点样子，被很多人捧着，在那场酒会上，两人搭过几句话。后来，孔易就对她多有留意。
林亿璇始终对孔易保持应有的身体距离，并且所聊的话题也没有任何冒犯。孔易见惯了年轻漂亮女孩子对他投怀送抱，或者半推半就，林亿璇不失礼貌的清冷矜持并未惹恼他，反倒让他极为的绅士守礼。
她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用餐到中途，孔易放下餐具，双手十指交叉，对她细细打量。
林亿璇抬头。
“你跟新誉娱乐的合约要到期了，还要续约吗？”
林亿璇不解地看着他。
“我知道柳洋对你算是有知遇之恩，但我也听说新誉对你并不算很好。”孔易淡淡笑了笑，“有意向和我合作吗？这是我的名片。”
她接过孔易递来的名片，面上突然就是一热。先前，她只把孔易当做是想找小明星消遣的富二代，但名片抬头赫然是万晟新程传媒。万晟新程传媒是业内top级的传媒娱乐集团，主营业务广，资历老，实力强。如果能够成为万晟旗下的艺人，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的资源会比现在提升好几个度。
如此看来，孔易先前时不时地跟柳洋周旋，其实是为了挖人，而不是她想的那些。
孔易并不催她立刻做决定，给她时间，容她慢慢考虑。
吃完饭回酒店，她想喝苏打水，姗姗把她送上电梯，就出了酒店去给她买常喝的那个牌子。
电梯里，她看了看微信，家里小她三岁的妹妹发了消息来，说爸爸最近身体很好，并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她回了个“好”，又觉得似乎太冷漠，紧跟着追加了一个表情包。
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高个子的男人，她微微侧脸，避免被人认出来。
前年演了一部戏，在今年初上了卫视平台，她突然就红了，一时间收获了很多粉丝。惊喜的同时，她也受到很多困扰，尤其是戏最火的那段时间，她走哪儿都有人认出她，想要跟她合照，那段时间她干脆不出门。
此时旁边的人边走，边看手机，并未注意林亿璇。互相无视对方的结果就是，林亿璇跟那名男子撞上了，她的手臂擦到他拿着的手机。
手机咚一声掉地上，而穿着高跟鞋的林亿璇被这突然的一撞绊了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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