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醒了!”

后面的人群喧哗起来,他们只见雪爪在塔丹沙身边跪下,然后没过几秒,塔丹沙几乎凝滞的胸膛,突然就有了明显的起伏。

向神祈祷竟然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吗?所有人都非常惊讶,看到躺在地上的高瘦男性鸟人,颤颤巍巍抬起手,跪在另一边的盼露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刚才,看到塔丹沙眼珠转动,她忍不住也在心中向那位梦之主祈祷了,直到塔丹沙开始眨眼,视线的焦点缓缓凝聚在她脸上。

他看清了盼露,张开嘴,“……”

“什么?”盼露听不清,俯下身。

“回……”

“回?”

“都……”

“都?抖什么?塔丹沙,先别说话,喝口水吧。”

盼露想去拿水袋,塔丹沙却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嘴唇蠕动地吐出单词。

“回来……”

盼露一愣,和他对视了两秒,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便刚才以为塔丹沙缺氧休克到不会再醒来了,这位矮小的女子也没哭,但此刻她眼角泛起泪光。

“都回来了!安全回来的!除了你!”她大声道,甩开塔丹沙的手,擦干泪水站起来。

不等塔丹沙再说点什么,她就麻利地喝令出两个健康的男人,请他们帮忙把塔丹沙搬进“医院”,又宣布塔丹沙已经醒来,要大家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看守蘑菇田的,看守制氧机的,看守淡水净化系统的,还有去检查回港的船的……每一个人现在该干的工作,都被她指出来。

但那些在休息的人她也没管,只要求他们不要跟着一股脑涌进“医院”里,会影响伤员养病。

这些常识,出逃奴隶们还是懂得的。

于是他们围住了雪爪三人……两人。

蕈人已经跑了,它一直注意着自己和普通人的距离。

蕈之王是邪神,身为蕈之王的眷族,蕈人污秽的魔力,很可能不可控地将一个活人寄生,吸干这个人的养分,长出污染真菌,散发污染孢子。

孢子有传播性,所以蕈人一不小心,就会把所有出逃奴隶,变成污染真菌控制的活僵尸。

就连指导种植蘑菇田时,它都会

隔着很远,才和人说话。在塔丹沙醒来的那一刻,它就有所预料地溜走了。而雪爪和良章错过机会,不得不留下,应付热情的人们。

“教士,您信的那个梦之主是什么神啊?”

“刚刚那是个能让人醒来的法术吗?为什么没看到光呢?我看过老爷们用法术,是会发光的吧?”

“我的兄弟也昏迷了一天了,能不能救他?”

“不是法术不是法术不是法术,”雪爪满头冷汗地重复向人解释,“我不会法术,我不是职业者……”

“抱歉,我没考到刚才那位神明的传教许可证,”良章则板着面孔打官腔,“什么?女士您不知道传教许可证是什么?请听我给您解释,传教许可证呢……”

如此应付着,才让这些人慢慢散去。

眼看还有两个顽固分子想要继续询问,老人鱼和狼人少女连忙离开暗港,拐进一条开凿出的走廊。

脱离他人视线,良章板起的脸就皱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呢喃道:“竟然真的回应啊。”

雪爪跟着感叹:“是啊……”

过了几秒,狼人少女反应过来不对劲,转头瞪他。

“你觉得祂不会回应,还要我去向祂祈祷?!”

“试试而已……”良章为自己辩解,“但梦之主回应祈祷的即时,确实超出我想象……”

他顿了顿,开始给雪爪举例道:“如银月少女这样的大邪神,想要回应祈祷,是需要祭司举行献祭才能做到的。当然了,官方说法是我们的神明为保护我们,将这些邪神隔绝在了世界之外,所以邪神回应祈祷非常费劲。说起来我一直想知道,世界之外到底是什么地方……”

绝非主流学者的考古学家叨叨絮絮了一会儿,才接着为雪爪解释,“哦,继续刚才的说。

“雪爪,你不是教会人员,大概不知道吧。不只是邪神,就连六柱神,也是几乎不回应祈祷的。祂们大部分只回应特定人士,比如教皇、使徒,和一些生前的圣人的祈祷,以及特定物种,比如圣灵或是眷族的祈祷。在这些人之外,会被及时回应的,只有仪式。”

仪式?

雪爪关心起来,因为林是仪式师。

“为什么?”她询问,“不回应祈祷,但回应仪式,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问题,”良章道,“六柱神这么做,自然有神的道理,我们无需知道为什么。可这样一来,那位梦之主这么及时地回应祈祷,不需要仪式,也不需要你是祂的职业者,反而才是问题。”

良章还想继续解释,口里的话却突然停住。

他转头看向前方,打招呼道:“啊,盼露女士,你是从‘医院’回来?塔丹沙先生好些了吗?”

矮小的女性松鼠人从走廊另一侧出现,她的面上掩不住忧色,不过雪爪和良章从认识她起,她的表情就是这样,他们到不至于以为塔丹沙情况又恶化了。

“教士先生,还有雪爪小姐,刚才真是谢谢你们,”盼露先说,她棕灰色的大尾巴,在身后焦虑地甩来甩去,“是这样,塔丹沙他有些事想询问,你们能不能来医院看看呢?”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良章在这里只能帮忙教教读写,雪爪除了跟上船当战斗力,也没别的可忙,他们现在就是两个闲人,还没有蕈人忙碌。

雪爪和良章跟着盼露来到“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只是靠近制氧机的一个洞穴,尽力保持了干燥,又用砂砾铺了床而已。

塔丹沙就靠躺在一张砂砾床上,他原本在和隔壁床的一个病人说话,安慰她,听到脚步声,才转回头。

良章仔细打量他,这位鸟人虽然没说过姓氏,但良章猜他是安塞鸟人。

安塞鸟人和大雁有相似的特征,其中一种安塞鸟人是灰色的毛发。

塔丹沙是光头,他的头发被监工剃了,看不出颜色,甚至连他耳翼上的羽毛也剪短了。但耳翼残留的灰蓝色覆羽,和黑色带状纹路,很有安塞鸟人的特点,解剖过很多尸体的良章可以做出判断。

良章还看得出,现在塔丹沙因为休克,仿佛大病了一场,缺乏血气。

但和之前像是尸体一样,整张脸都松弛下来的他相比,现在的塔丹沙,哪怕面孔干瘦,额头和眉心皱纹很深,却拥有别样的活力。

“教士,还有雪爪小姐,”他先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可以告诉我,向那位新的梦之主祈祷的办法吗?”

“……哈?”

好家伙,雪爪和良章知道,盼露这回是在为什么担忧了

“……塔丹沙先生,”良章不再在脑中书写的回忆录,开始

劝道:“你是接受过教育的人……”

塔丹沙打断他,问:“教士,你刚才为什么决定,让雪爪小姐祈祷试试呢?”

“因为,”良章顿了顿,慢慢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盼露做了急救,但他们都不知晓这急救是否有用,不知晓塔丹沙是否会苏醒。

当然,他们能将塔丹沙送进这“医院”等待,观察。但这群出逃奴隶本身就在生死边缘,塔丹沙再多昏迷一会儿,大家恐怕就要分裂,然后争抢内斗了。

“是啊。”塔丹沙道,他想要站起,习惯照顾病人的雪爪连忙扶住他。

站起后,高瘦的鸟人向雪爪道谢,回头扫视整个“医院”。

躺在“医院”里人数不多,不算塔丹沙,其实只有四个。

实际上,病得重的人,上礼拜就已经断断续续死亡了。如今躺在这里的,是前期还不错,最近却突然恶化的人。

为了节省药物,出逃中受伤的他们忍耐着,等待伤口结痂,本来看着快好了,剩下的伤口却突然流脓,然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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